二、沙漠JUNGLE的徒步跋涉
拔營後重新揹起行囊回頭下山,上了停在那裡過夜的車子,就向回土桑的方向開去。我原本想這下可以回到訓練基地洗個澡,吃頓飽飯再睡過大覺;沒料到才開拔不久,行至鳳凰城與土桑之間的一個地方,他突然轉向一片沙漠地開去。
到了沙漠邊緣停下,我們再度揹上行囊,準備開始另一個行程。他在那兒指向一望無際的沙漠叢林說,我們要徒步經過沙漠走到那遠得看不見的對「邊」去。我當時感到十分的失望(不能回到土桑)卻無奈,直覺得在毫無預警且無心理準備下又給他糊弄了一下,甚是鬱卒。
這塊遼闊的「沙漠」,不像我國西北部的弋壁大沙漠那樣,是一望無際的沙海,而是整片沙漠上長滿了如仙人掌一類的沙漠特有植物。它們長得又高又大,形成一片叢林(JUNCLE),活像常在西部片中看到的景像。一旦進了去,就必須有人帶領才能出得來。好在這位土著對此是熟門熟路,我對他有信心;於是就一前一後,一紅一黃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。
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真正沒有選擇餘地,他帶我走的「路徑」離開公路很遠;在裡面行走起來,跟本感覺不到世間還有公路存在。既然走了進去,就得努力在迷魂陣裡跟著他找到出路。我們一步一步行經的根本說不上是「路」,只是前人所踩過的足跡所形成的羊腸小徑,非但崎嶇不平有時還得在荊棘中摸索、開闢出新的小路繼續前進,走來可真謂舉步維艱。
這 Jungle 的植物並不高得為我們將陽光擋住,卻密得不能讓風往我們身上吹。地面的溫度絕對不會下於110度,在裡面行走可真是又悶又熱。一路汗流浹背自不在話下,所帶的一點飲水早就開始省著點用了,想要在頭頂淋上幾滴來消點暑意,根本是種奢侈的逛想。在饑渴交迫的當口,最想知道的是「還要走多久?」。
一路上所渴望的是能快點到達「那一邊」,不料走到將接近那邊時,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匹野狼出現。土人顯得很緊張,我可更緊張,因為我只有在兒時,買票到動物園裡見過狼,卻從來沒有在荒郊野地見過真正的野狼。同時又想起兒時曾聽大人說狼是要吃人的,這時倒真的將我嚇得不敢輕舉妄動,跟著他鬼鬼祟祟躡手躡腳,摒著氣連講話都不敢大聲。所幸這次是我們先發現牠,在牠發現我們之前,就連忙躲在隱蔽處,沒讓牠或牠召來的狼群把我們當作牠們的獵物來追逐。
從早上八點由山區出發,抵達沙漠的「那一邊」已經是太陽西斜五點多鐘了,單在 Jungle 裡面就足足走了五個小時之久。到達了「那邊」,在山溝的小村裡借到一處印地安人搭建的茅草屋住下;放下背囊稍息片刻後,接著就生火為炊,胡亂吃了一點自己所煮熟的東西,和一些帶在身上的乾糧,在那裡又過了半露營式的一夜。第二天乘上土人已經另外租好的車子回土桑。
從他可以「隨便」將原來的小貨車丟在那邊,而在這邊又「隨便」有車子在等著我們,可見他是CIA派來對我作求生訓練計劃的執行者,所以他才可以自作主張作各種支配與安排。
通過了求生訓練的第二階段,本來照他的原計劃,是要直接到土桑飛機場,乘飛機飛邁阿米,繼續第三階段的求生操練,然後就讓我從邁阿米飛西部繼而回台灣了,但是由於我的全部傢檔仍留在土桑訓練基地,必須回去取了隨身帶著走。他只好依我一起回到土桑。我先到基地取了寄放在後期同學那裡的所有行李,再到鎮上與他一起下塌於一家汽車旅館,等明天的飛機飛邁阿米。
一生三十五年來,除了童年期間,因抗戰逃亡到重慶,在物資條件比較差而吃過一點苦外,從進了空軍幼校開始,一直就待在空軍軍中;雖然那時普遍日子並不怎麼好過,但在三軍中空軍總是待遇最好的單位,在物資享受上,從來就不虞匱乏。尤其一從官校畢業接著就來美國來留學,學成回國,又成為台灣飛噴氣機的飛行員。在又被派到美國接受U2訓練以前,可以說向來是驕生慣養的天之驕子。所以這兩個階段的求生訓練,對我來說可說是空前的磨難,魔鬼式的訓練,讓我深深體味到人生苦煉的滋味。
這三四天的煎熬簡直苦不堪言,現在一旦又回到文明社會,而住進了以前總覺得不夠氣派的小型汽車旅館,卻簡直好像進了天堂。當天痛快的洗了個澡,洗盡積了數天的滿身塵埃污垢;飽食一頓晚餐後,睡了個特別感到香甜的好覺。